後來維克多頂著悽慘的臉,脖頸上纏著繃帶被雅可夫訓著,一把年紀的老人家罵到最後雙眼泛紅,扔下枴杖抱住維克多,維克多默默回抱。而尤里因為被打出來的熊貓眼跟身體的痠痛那幾天暫時停下訓練,脖子也纏著繃帶。
奧古斯有活力多了,但是一直害怕爸爸會丟下他,所以不管吃飯睡覺洗澡都纏著維克多不放。
「爸爸。」奧古斯躺在雙人床上窩在爸爸的懷裡,維克多閉著眼嗯了一聲,拍了拍兒子的背適意快睡。「勇利爸爸是不是壞人?」
「不是。」
「那為什麼勇利爸爸要做出這種事,我討厭勇利爸爸。」
「你討厭勇利爸爸,爸爸會傷心。」微睜開眼,望著感到不安的兒子。「他只是有點寂寞,想要爸爸跟奧古斯去陪他。」
「勇利爸爸不是一直在嗎?」害怕地往爸爸胸膛裡縮。
「那不一樣。」讓奧古斯別想了先睡,不然明天起不來上學。
等到孩子呼吸變慢,確認對方睡著以後,維克多輕聲道:「勇利?」
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奇怪的事情發生。臉上瘀青還沒完全消退的維克多閉上眼,摟著兒子緩緩進入夢鄉。
尤里扛著一袋鹽袋出現在家門,維克多不明白這是要做什麼。
「防止奧古斯再被不知道什麼的髒東西騷擾,從今天開始每晚我都要住你這。」眼睛上還留有淡淡瘀青的尤里強硬地說,維克多沒意見,他不解的是那鹽袋是要幹嘛。
「網路上看到的,這是結界。」尤里語畢後一旁的維克多只是平平地哦了一聲,靠在一旁觀望對方沿著房門倒鹽。
尤里不把每個出入口跟窗戶都撒好鹽是不會罷休了,維克多就這樣跟著對方把家裡繞了一圈。最後尤里放下鹽袋伸展腰肢,在客廳注意到他送的盆栽半死不活的模樣,生氣得質問這是怎麼回事,對此維克多只能攤手表示已經諮詢過花店,好好調養會活過來的。
白眼了對方,尤里再三叮嚀這是他爺爺送的,敢養死試試。
輕撫泛黃的枝葉,尤里低聲說:「你不開心的時候可以找我或是別人說說,隨便誰都好,有很多關心你的人。
對,我是不懂你這幾年的痛苦,但我願意聆聽,或許沒辦法讓你減輕多少負擔,但別憋在心底。
我始終堅信人生裡沒有什麼困難是過不了的,隨你笑我年輕不懂。
如果你缺少站起來的勇氣,那就多想想卡滋丼,想想真正的他會希望你如何,想想你跟他的孩子。」
尤里望著架上多年前兩人開心的合照,時光不會倒流,過去的就是過去了,一味地沉浸在回憶裡什麼都不會改變,人生就是這樣,就算寸步難行也要堅強邁開腳步往前。
「謝謝。」維克多抱住他,就像多年前突然跑到他面前無聲求助。那時候尤里沒有反應過來,現在的他回抱輕撫對方的背,維克多的銀髮在窗外的日光映照下,散發暖暖的銀光。
夜深。
尤里跟奧古斯兩人窩在一塊睡在客房裡,維克多端著威加盤在客廳靜靜思索著,在此之前客廳裡所有隱密的地方都被他清洗了一番。
按著木板,維克多詢問對方的名字,沒有任何動靜。
隨著日子過去,天氣越來越暖和,剛玩回來的奧古斯脫下外套,露出裡頭的短袖跟光滑的小臂膀。
「菲利浦,裝死!」做出手勢射向小狗狗,小狗狗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,過一會按捺不住抬起可愛的臉,吐著舌搖動尾巴繞著孩子轉。維克多看著兒子跟狗狗玩耍,一邊穿上薄外套後帶上鑰匙準備出門。
「在家裡乖乖的,爸爸晚點回來煮晚餐。」
「掰掰~」小孩抱起小狗揮揮狗爪。
坐進車裡,發動引擎,維克多朝著今天的目的地行駛:墓園。
來到墓碑林立的墓園,維克多站在勇利的墓碑前,有無名者放了紀念的花束在上面。脫下外套,撩起袖子,仰望藍色的天空,涼爽的風帶著青草的味道。摘下戒指放到墓碑上,維克多戴上手套拿起鏟子,呼了口氣,把鏟子重重插進土裡,皮鞋踩著金屬的部分陷進土中,然後借著手柄施力鏟起土來。
挖墳是一個大工程,維克多一個人留著汗不停把土挖開。進行到一半時鏟頭碰到堅硬的物體,敲了幾次聽著悶響,繼續把其他覆蓋在上面的土壤挖到旁邊,最後擦了額上的汗,臉上帶了土的維克多喘息看著坑洞裡的棺材。
土壤的氣味讓他皺起鼻子,撥掉爬在棺上應該是蜈蚣的生物,鐵撬插入棺木的縫隙,深呼吸一口氣,做好心理準備後雙手施力。
棺材被撬開一口縫隙。
尤里做完每日例行撒鹽以後與奧古斯打著遊戲,聽到開門的聲音瞄了眼才回到家的維克多。
「爸爸,肚子餓。」盯著電視操作遊戲手把,奧古斯表示餓了,尤里同樣專注著電視,點頭附和。
「我先去沖個澡,身上有點髒。」脫下外套,裡頭的襯衫帶著污漬,菲利浦在他腳邊嗅著氣味。
沐浴後擦著頭髮出了浴室,看到尤里擅自進到他的臥房裡,手持著他帶回來的一包白布,對方問這是什麼、剛剛去哪裡?維克多把白布抽離尤里手上,道:「今天我會煮全素菜,你不吃的話自己去叫外賣。」
「問我去哪?我去看望勇利。」把白布放到桌上。「把他的一部份帶回來。」
「其實一開始我想把全部都帶走的,不過被守墓人發現了,對方氣急敗壞地盯著我把他放回去,因為被訓話所以回來晚了。」維克多無奈地嘆氣。
「你可以不用說話了,現在乖乖站著。」尤里拿起早就準備好的一桶聖水,在對方有所反應之前潑了他一身。維克多抹掉臉上的水,面無表情跟尤里互相瞪視。最後認命換上新的乾衣服,晚餐並沒有做尤里的份,讓對方滾去外面吃。
過了幾天,依舊是深夜的時段。
維克多看著時鐘上快指到三點的指針,拿出一顆精緻的小彩蛋,晃了晃,裡頭裝著的東西發出碰撞的聲響,然後放到桌子上威加盤的旁邊。
按著板子,維克多在昏暗的燈光裡詢問對方的名字,如之前每個嘗試的夜晚一樣,沒有任何回應。
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,喃喃自語:「這一切果然都是我的幻覺,已經約過精神科醫師給我看診了,醫生說我精神出問題了有自殘傾向。」
臉埋進雙手裡沮喪不已,隱約聽到怪異的聲響,瞇著藍眼睛透過指縫偷瞄。
「我是精神病呢,把奧古斯寄養給別人照顧吧,萬一我再拿著刀傷害他怎麼辦,商演也要終止了,這件事應該很快會被娛樂媒體挖出來,到時候會怎麼報導呢?曾經的冰上傳奇因為精神失常出現自殘傾向,虐待兒童,還挖了逝世伴侶的墳。」懊惱地緊抓著頭髮。
威加盤在桌上跳動了一下,維克多抬起臉來,紅通通的雙眼跟鼻子顯示他真的在哭。
不遠處家門內的地板上,鹽早就被吹散。
「你是誰。」按著木板,維克多再度詢問,木板緩緩動起來。
Y-U-R-I- K-A-T-S-U-K-I-
癱下肩膀重重地鬆了口氣,然後勾起好看的笑容。
「勇利,你一直在嗎?」木板滑動著,答案是的。
「那為什麼之前不回我話?」指頭點著威加盤,冷下臉來。「戲弄我很有趣?」
「你刮花我的珍藏碟片、摔壞我的藝術品,你知道那些有多珍貴嗎?有些是絕版品錢也買不到的。」不耐煩地捂著額頭。「你還火燒車?我讓雅蓮娜來幫忙看小孩你就這樣子對她?」
對不起
「對不起有什麼用?還不是我要去道歉,對不起維多莉亞我丈夫調皮了差點害死妳跟妳女兒,對不起雅蓮娜我丈夫差點掐死妳,對不起尤里奧,反正脖子上的掐痕過幾天就不見了。」重重拍了桌子幾下,維克多可生氣了。
「你還傷害我們的兒子,你兒子!」
「你知道那有多痛嗎?我割一刀就原地跳腳。」拉起袖子,一抹刀痕在手臂內側。
手帕擦拭被氣得流出來的眼淚,在寂靜中重新按上木板,冷言:「說話。」
對不起
「我不想聽道歉,還有什麼想說的?」
不要自殘
我會離開
保重
我愛你
「勇利,也只有你能讓我氣成這樣,流出的淚幾乎都是因為你。」維克多凌厲地盯著對話板,像是要在上面燒出洞。「愛我就不要離開我身邊,這道理過了這麼多年你怎麼還不懂。」
「聽好了,從現在起不准離開我。」抓起小彩蛋,問:「我也不知道之前你有沒有跟著,我只解釋一次裡頭有什麼。」
「你的戒指我裝進去了。」
勾起嘴角,道:「還有你的骨,我的血。」
「別纏著奧古斯了,我會隨身攜帶這個,當作媒介把你留在我身邊夠了吧?」維克多握緊小彩蛋,低聲問:「好嗎?」
彩蛋裡頭發出聲響,維克多當作這是答應了。
瞥了眼時鐘,他該休息了。最後按著板子,道:「這陣子我要去代孕一個孩子。」
「勇利得負責想名字喔,在出生前男女的名字都要想好。」
木板在字母之間混亂移動,維克多才不管他呢,想了七年總該想好了吧。